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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筱魯:瘟疫


當新型冠狀病毒肆虐全球時,想起馬奎斯經典小說《愛在瘟疫蔓延時》的情節: 男女主角這對暮年戀人,為逃避岸上世界的紛亂纏繞,決定永遠留在那掛起代表著「霍亂」的黃旗,名為「忠誠號」的船上。

逃避和保持距離,是世人面對危險和災害的自然反應;利用災害的旗幟,以達至不同目的,在現實世界中也絕不稀奇。瘟疫當然危險,可是不少災害發生時,因恐慌引致的傷亡和破壞,常常比災害本身更為嚴重。
傳播疫症,可以通過人與人的接觸,也可以通過空氣和中介媒體。醫治方法未出現時,要防止和控制疫情,總離不開以阻隔方式減低接觸病源的機會,同時徹底消滅病源。以禽流感為例,香港在1997年爆發的疫症,共18人感染、6人死亡,自此在街市中屠宰活雞的畫面幾乎成為絕響,是否應全面推行中央屠宰的討論持續廿載。97年一「疫」以後二十年間,本地感染人數只有廿餘人,但「疫」下被銷毀的家禽亡魂則餘四百多萬。

面對人傳人的風險時,「殺」在今天社會,絕對不可能是選項。那怎麼區隔,便是高密度的現代城市必須面對的管理問題。

鼠疫沙士 重創香江
回顧香港開埠以來最嚴重的瘟疫,不論從染病或死亡人數而言,都並非是2003年的非典型肺炎,而是1894年的鼠疫。當年香港人口未及三十萬,近八萬人因疫症逃回廣東,確認的死亡人數二千五百餘人;現時卜公花園所在的太平山街一帶被移平,七千多人被強迫遷徙;醫療船「海之家」被用作隔離用途,停在維港中心。華人極度不滿港英政府的措施,種種謠言不脛而走,誤解和猜疑迅速變成陰謀論,繼而轉化為抗議和抗爭。

2020的這場疫症,坊間引述「通勝」裏地母經中庚子年的經文:「太歲庚子年,人民多暴卒……見蠶不見絲,徒勞用心切。卜曰:鼠耗出頭年,高低多偏頗。更看三冬裏,山頭起墓田。」不少人起哄著說:地母經多準,庚子確實不是好的年干支。真的是天怒人怨!那麼大家不妨看看1894的甲午年,地母經的經文是:「太歲甲午年,人民不用愁。⋯…蠶老多成繭,何須有煩憂。卜曰:蛇去馬將來,稻麥樂倍堆。人民絕災厄,牛羊喜相陪。識候豐年裏,耕夫笑顏開。」有參考價值嗎?

兩個甲子過去了,香港的人口增長了三十倍,城市面貌今非昔比,社會經濟發展和市民的教育程度,都站在世界前列。然而世人依舊沒法避免瘟疫,香港也不能例外,但我們的應變能力理應比百多年前更完備;尤其經歷過2003年「沙士」一役後,市民的心理質素應該更為成熟。

林筱魯「資深規劃師」
林筱魯「資深規劃師」

萬眾一心 重拾抗疫之志
可是香港人的心靈和我們的醫療體系好像突然變得不堪一擊!以往萬眾一心的抗疫陣線屢生內訌;如何有效隔離病源與病人的討論,輕易被轉移作香港人與內地人的區別與矛盾;那裏設立隔離中心與及如何監管病者等議題,突顯了各家自掃門前雪的自私心態,與及大家都沒有自律能力的情況。謠言傳染病毒的能力明顯比飛沫優勝,沒有隔阻的互聯網世界讓精神疫症得以迅速散播。就算有充足的消毒劑和廁紙供應,也沒法潔淨仇恨與偏執的言論。

也許成熟富裕的社會首先失去的是各種免疫力。人作為社會中最基本的組成分子,已傾向接受正與負、0與1的簡單分列排陣,既反對又無比依賴政府這種超級矩陣的掌控和供養。這一場瘟疫,正好為如何理順科網世界中的城市—這種隨機組合與碰撞的單元,給未來的城市管理學者和執行人,提供寶貴的參詳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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