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9月底對逾2,000億美元中國進口產品加徵關稅，令中美貿易摩擦再度升溫，美國總統特朗普 （Donald Trump）過去兩年主要透過保護政策，以及增加強制性政策，解決中美貿易逆差、創造就業機會，又抗衡《中國製造2025》計劃，以確保美國科技領先地位。中美貿易糾紛有持續化的跡象，不少港商早已未雨綢繆，隨著內地經營成本持續上升之際，已逐步把業務有意或無意分散至其他市場，除了較熱門的新興市場外，一些成熟市場如歐洲，也成為港商下一站的落腳點，避免企業受到貿易戰進一步波及。
Text / Henry Lau Photo / 張展銳、鄺銘漢、Henry Lau
政府統計處數字顯示，2018年首3季，香港對歐盟的總出口為350億美元，增加10%，從歐盟的進口總額為290億美元，上升10%。香港對歐盟的總出口於2017年增加5%至445億美元後，2018年首9個月上升10%至353億美元。2018年1月至9月期間，主要出口產品包括電訊設備及零件 （佔總值30%）、電腦 （8%）、供電路用的電力器具 （6%）；珍珠、寶石及半寶石 （5%）、半導體及電子管 （5%）；玩具、遊戲及運動用品 （4%）、以織物縫製的服裝 （4%）、辦公室機器/電腦的零件和配件 （3%）、電動機械及器具 （3%）、電力機械及零件 （3%）及珠寶 （3%），反映出口產品甚為多元化。
港歐兩地經貿更趨緊密
據貿發局研究報告指出，歐盟是最受歡迎的投資目的地之一，2016年外商對歐盟的直接投資金額為5,660億美元。中國對歐盟的直接投資存量，由2006年的13億美元上升至2016年底的逾690億美元。與此同時，在2016年，中國 （包括香港）是歐盟第五大非歐盟外商直接投資來源地，佔歐盟的外商直接投資存量2%，在美國、瑞士、加拿大和日本之後。
為提升投資者信心，歐洲理事會和歐洲議會通過了「歐洲投資規劃」，並決定成立歐洲策略投資基金 （EFSI），於2015年中開始運作。根據歐洲委員會估計，未來3年，歐洲投資規劃將使歐盟的區內生產總值增加3,300億至4,100億歐元，並創造100萬至130萬個新就業職位。為進一步促進營商投資，現時28個歐盟成員國中有15個已與香港簽訂避免雙重課稅協定 （DTA），包括奧地利、比利時、捷克、法國、匈牙利、愛爾蘭、意大利、拉脫維亞、盧森堡、馬耳他、荷蘭、葡萄牙、羅馬尼亞、西班牙和英國。香港正與塞浦路斯、芬蘭以及德國磋商避免雙重課稅協定。此外，香港與奧地利、比利時—盧森堡經濟聯盟、丹麥、芬蘭、法國、德國、意大利、荷蘭、瑞典及英國簽署了投資促進及保護協定 （IPPA）。
貿發局：格魯吉亞可成重要自由貿易夥伴
毗連歐洲中亞國家格魯吉亞，是「一帶一路」國家之一，貿發局環球市場助理首席經濟師陳永健表示，格魯吉亞作為歐亞之間的樞紐，位置具策略優勢，加上當地的營商環境開放，政策有利外商，可為香港帶來新商機。陳永健指出，格魯吉亞在過去20多年每年經濟增長平均達6%。他補充，中國內地與格魯吉亞自貿協定於今年1月1日正式生效，而格魯吉亞同時擁有與獨立國家聯合體（獨聯體）成員、歐洲自由貿易聯盟國家、歐洲聯盟（歐盟）及土耳其的自由貿易協議，又受益於加拿大、日本和美國普惠制的較低關稅待遇，加上該國即將與香港簽訂自由貿易協定，相信有助港商進一步探索這個位處於高加索和中亞地區的市場及其物流和轉運商機。據格魯吉亞國家統計局數據，去年格魯吉亞近75%貿易來自獨聯體、歐盟成員國及土耳其，而中國對該國的出口 （9.2%）及進口 （7.6%）佔比亦顯著增加。
貿發局研究部早前派員前往格魯吉亞實地考察，發現該國積極發展全球貿易網絡，其主要海上及陸路運輸路線工程包括阿納克利亞（Anaklia）新深水港項目、巴庫——提比里西——卡爾斯鐵路 （Baku-Tiflis-Kars Railroad）建設工程、貫穿格魯吉亞東西部高速公路項目等。陳永健分享指，格魯吉亞具發展潛力，當地企業已準備好將潮流服飾、特色美食和美酒推廣至海外，建議港企可以更多考慮拓展與格魯吉亞的貿易和投資。
黃家和 購兩法國酒莊 拓業務多元
香港品牌發展局主席黃家和 （Simon）於1993年成立金百加，旗下有「大排檔」、「點點綠」、「點點紅」等品牌及食肆。由生產紅茶包起家，黃家和逐步將他的飲食王國發展成一條龍，包辦入口、生產、批發和零售業務，並以出口咖啡、茶、咖啡機、奶類，以及健康和有機食品等為旗艦業務。
黃家和坦言，近年已減少公職，公司業務大部分逐步交給子女打理，自己則做一些有興趣的生意，機緣下涉足酒莊業務。他解釋，早年因旗下點點紅業務，引入法國有機紅酒輸港，因而與法國結緣，與當地商企貿易往來。
法國盛產紅酒，估計現時當地逾1,000個不同大小的酒莊，在早年的紅酒投資熱潮下，約70個酒山莊由華人擁有，港人擁有酒莊更屬少數。黃家和便是其中一人。他在2013年在法國西南部波爾多區貝爾熱拉克（Bergerac）區內聖富瓦和蓬沙普（Port-Ste-Foy-et-Ponchapt）小鎮購入嘉禧酒莊。2016年他再購入多一個高爾夫鄉村俱樂部連酒莊威之堡，附設四星級酒店及一間米芝蓮星級餐廳。為何要購入酒莊？黃家和解釋，除了喜愛喝紅酒外，購入的初衷是作渡假及招呼好友之用。竟想不到，經營酒莊下玩出了商機。
現時兩個酒莊年產量合共12萬支酒。嘉禧酒莊佔地9公頃，屬於小型酒莊，位於法國著名產酒區貝爾熱拉克，已有三百年歷史。他說：貝爾熱拉克對港人來講，可能較為陌生，但以酒論酒，此地絕對不輸「鄰居」波爾多，「大概隔一條河，氣候、土壤非常接近，酒也相差不遠」。
嘉禧酒莊每年盛產逾萬支紅酒，部分紅酒引進香港自營餐廳。另外，他同時發展酒莊旅遊，及婚宴服務等，以提升入住率及利潤。
威之堡酒莊佔地約180公頃，相等於近20個維園的土地面積。黃家和指出，嘉禧定位精品酒店，而威之堡是大型的高爾夫球渡假酒店。威之堡酒莊位於法國西南部波爾多湼及佩里戈爾地區，靠近貝爾熱拉克、波爾多及聖愛美濃等紅酒知名產區。他說，酒莊內有一間4星級酒店和27個洞的高爾夫球球場，2015年被評為該年的「法國最佳高爾夫球酒店」。酒店內一座16世紀的城堡設有一間米芝蓮星級餐廳LesFresques。「酒店除了吸引高爾夫球發燒友外，不少歐洲企業如大型汽車品牌公司，會預訂酒店舉行大型會議或展覽等，故MICE的生意也持續地增長。」
黃家和指出，兩個酒莊業務生意已上了軌道，亦有不俗盈利，過去一年營業額增長達雙位數，入住率持續上升，並看好未來數年的業務前景。今年他斥資在威之堡酒店興建水療設施，同時在今年底前將兩個泳池改建為室內泳池。「由於附近機場和倫敦機場有直航，只須飛個多小時，很多會員從英國過來打波。自從英國公投脫歐後，英國客來少了8%，幸好法國和北歐客增加。這皆因巴黎大城市隨時有恐襲的陰霾，反不如鄉郊度假吸引遊客。」
黃家和表示，已獲市政府批准在威之堡莊園內土地規劃興建約110間別墅，並指出昔日莊園內曾建過一批獨立屋出售，但是面積動輒三四千平方米，售價可達100萬歐元或以上。他已先建10幢百平方米的小磚屋，然後組買樓團，每屋約賣30萬歐元，方便買家投資和度假之用，提供有管家包租打理等服務，目標吸引亞洲中產、富豪及哥爾夫球場愛好者。
港商宜引進新產品 找尋商機
法國是農業國家，除盛產紅酒外，也有不少優質農產品及有機產品，亦有不少科技企業如空中巴士生產基地，產業亦見多元化及成熟。他建議，若港商要開拓歐洲市場，港商可考慮西歐、北歐地區。他說，參加展會是一個很好的平台，可深入了解當地不少具潛力的產品，但要留意歐洲稅率較高 （逾3成以上），加上勞工權益較重視，法規明確有規範，故營商環境良好，也十分適合港商。
東保集團 陳鑑光 早部署攻歐 屢遇波折
有「熨斗大王」之稱，東保集團創辦人兼主席陳鑑光（Charles），早在1997年開始拓展新興市場，曾前往包括土耳其、俄羅斯、印度、杜拜等地區考察，身經百戰的經驗值得借鏡。
他指出：「無論是生產還是銷售產品往新興市場，可以起得快，落得快，如果風險管理不夠，經營情況有機會隨時逆轉。對於中小企來說，要提高危機意識，否則恐怕會一鋪清袋。」他說，東保有自己研產銷售的產品，如小型家電，有需要時更為客戶度身訂造，知己知彼才能維持企業自身競爭力。現時集團是多個國際知名品牌如PHILIPS、KENWOOD等的供應商，客戶遍佈全球，年產量達400萬件家電產品。
早在2009年，陳鑑光在夥伴協助下，曾認真考慮於土耳其設廠的可行性。他說：「土耳其在地理位置及人口結構上，都具龐大發展潛力。該國為中東其中一個貨物集散地，鄰近地區如阿曼等均會前往辦貨，10個貨櫃運往土耳其，7個最終落入中東的周邊國家，為當地市場帶來強勁需求。」很可惜地，陳坦言，集團投放了4年時間的部署，在伊斯坦堡附近設立生產線，經過2輪試產後，因與當地夥伴未能成功融合，雙方便在和平方式下結束了生產線上的合作關係。
陳總結經驗稱，至2014年初，東保選擇東歐的波蘭作為其在歐洲及新興市場的生產線落腳點。「透過在波蘭外判工序商合作，我們在當地提供技術及生產支援，在當地貼牌生產較高技術價值小家電，如咖啡機、多層蒸爐及BB家電產品，我看中是當地勞工生產力高，且工資水平合理，又可迎合『單多量少』訂單模式。」陳強調，波蘭鄰近德國，通往歐洲各地十分便利。陳指出，除波蘭外，公司不斷在歐洲各地，繼續物色生產合作夥伴及找尋新的市場。
現時東保集團業務甚為多元化及分散，核心業務熨斗生產只佔約4成，3成為咖啡機、煮飯器皿約佔2成，餘下1成為廚房用品。對於貿易戰戰火趨近，陳鑑光表示並不太擔心，歐洲 （尤其是西歐地區）是該公司主要出口市場，佔業務比例達9成，美國只佔1成。
陳鑑光表示，歐洲買家近年改變採購策略，喜歡用新科技產品刺激市場，故若不行高檔創新路線，相信市場對手很快便會趕上。他表示，為避免與其他以平價量多生產的對手競爭，集團研發團隊近年主力開拓中高檔產品 （單價達60歐元以上），他以自家研發的全自動發咖啡機為例，該產品深受歐洲買家歡迎，令其他市場對手難以短時間內跟上競爭。
隨著內地生產成本不斷上漲，加上近年缺工問題惡化，他表示，東保集團在內地惠州生產基地廠房，亦由早期最高峰時達4,000人，逐步減至今年的1,100人，同時加強自動化生產，如使用機械手取代部分傳統人手的工序，而現時公司自動化比例升至約7成，公司未來朝向數據化及智能化產品市場邁進。
羅馬尼亞匈牙利具潛力
對歐洲熟悉的陳鑑光建議，有意外遷生產線的港商，除可選擇波蘭外，也可選擇東歐中部國家，如羅馬尼亞與匈牙利，他分析前者勞工成本較輕，後者則鄰近西歐，兩國民風較為純樸，在管理及文化上港商應該較容易適應。
對於東歐最大的市場俄羅斯，陳鑑光有另一番體會。他指出，公司已進軍俄羅斯市場十多年的時間，雖然俄國市場潛力巨大，但與這些新興市場客戶做生意，萬事以「穩陣」為上。他分享本身的經驗，若港商想和新興市場的新客戶做生意，最好先對新客戶的背景進行一些調查，方法包括向同業查問是否聽聞過該公司、要求滙豐等國際大銀行、香港信保局或信貸公司，代查該公司的信貸情況，又可以向所在國銀行的本港分行作出類似查詢，而最簡單又省開支的方法，便是在互聯網上搜尋有關公司之資料。他指出，俄羅斯法律甚複雜，肯定會令外商頭痛不已，所以重要的投資項目一定要聘請俄羅斯律師把關，不能盲目信任俄羅斯合作夥伴的承諾或者某些政府官員或者人士的建議。